已有的事,后必再有。已行的事,后必再行。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狼狈

CHAPTER 19 JUST A GAME

 

麦克斯正在把柜子里属于自己的书取下来,撕下墙壁上的照片与海报。每撕扯下一张,她就觉得自己的身体也被撕裂了一部分。她打包完最后一个箱子时,维多利亚冷不丁地出现在她身后,问道:“你找到地方住了吗?”麦克斯点点头,在她挽起的袖子下裸露的皮肤有新的擦伤,伤口渗出了血,不算太严重。“你受伤了,我给你处理一下伤口吧。”维多利亚还是这么说了。今天在月历上没有任何特别,是极其普通的一天。维多利亚从一开始连药水都分不清,如今也变得能够娴熟地涂抹起伤口了。她与普莱斯科特订婚的消息已经传遍了世界,而本该出席今天一个小型晚宴的维多利亚,正在低着头给麦克斯上药。当她贴完一个创口贴后,一滴泪水忽然打在了上面。

“我要是取消婚约,放弃蔡司家的一切,你会留下来吗?”

“会。”

这是麦克斯今天说的第一句话。

 

 

“我不会跟内森结婚的。”维多利亚出现在她母亲凯瑟琳的办公室,后者正在签署着一些项目文件,她只是推了推眼镜,连头都没有抬起来。

在一阵死寂后,凯瑟琳说:“我以为你能说一些比较新鲜的事情,维多利亚。”接着,她听到维多利亚以更加坚决的语气重复了一遍,这才让她直视起维多利亚的双眼,“你知道你离开蔡司的后果吗?”

维多利亚不是第一次发觉她母亲的声音和眼神是带有重量的了,自打懂事起,那份重量便成为了她永远摆脱不了的存在,不论维多利亚从什么地方、什么高度想要逃离,它都能及时捆住她的四肢,抓紧她的心脏,让她的大脑炸裂。

再把她从自以为成功的悬崖上狠狠地拽下来。

“你比任何人更清楚,维多利亚。没有了‘蔡司’这个姓氏——”

凯瑟琳说。

“——你什么都不算。”

 

 

维多利亚情不自禁吻住了麦克斯,将她轻轻推倒在沙发上,摩挲着麦克斯的皮肤,麦克斯没有拒绝,她们再一次彼此进入了对方的身体。重新穿戴好衣服后,麦克斯来到了门口,维多利亚拉住了她,她们凝视着对方的眼睛,麦克斯眼眶湿润,反握住了维多利亚的手:“我其实也想自私一点,Tori。可是我没有信心……普通的人生与你相差太远了,现实生活会把你压垮的。我不想你……因为我而放弃你本该拥有的未来,失去真正的你。”

“你可以自私一点,麦克斯。只要你说出来,我愿意为了你……”

麦克斯的眼里还有千言万语要讲,但她松开了维多利亚的手,转身离去。维多利亚跌坐在门边,绝望悄然而至,这让她感到了一丝寒冷。她明白了麦克斯一开始不愿意和自己住的原因,因为她们都得花时间去重新习惯一个人。

 

艾丽萨积极地帮助麦克斯搬了家,新的住所是由杰弗逊提供的,据说是MIT分配给总监的房子。维多利亚显然不需要。杰弗逊便把房子直接交给了麦克斯,她在下个月就会正式成为新的总监了。她只身一人站在客厅的中央时,室内蓝蓝的的灯光带着一种香料气味,她的脚下依然是她从西雅图带过来的地毯。

“嘿,妈妈?”麦克斯接起电话。

“麦克辛恩,我们看到……呃,订婚的消息了。我只是想问问你是否一切都好?”范尼莎的语气充满了担忧,“如果你……”

“我没事,妈妈。我太忙了,没时间去想那些问题。”她和范尼莎还有瑞恩聊了很久,到了最后,瑞恩感叹道:“你还年轻,孩子。一切都会过去的。”

我还年轻,麦克斯。

我失去的不过是一段感情。

她挂上电话后,躺在地毯上凝视着陌生的天花板,她忽然开始质疑现在的自己了,她是否真的能胜任总监这份工作呢?

空荡的房屋里,在她恍惚之间,周遭都在不断地崩陷。

她其实并没有自己想得那般脆弱,接下来的一周她的工作处理得很妥善。维多利亚也没有再来过公司,大部分交接都由她还有总编来做。公司上下依旧忙碌,她没有慢下步伐,日复一日机械式地上班、生活。只有一点让她感到不对劲,她对这份工作的热情消退了。

她曾经是那么喜爱它。

“嘿,麦克斯!听说你搬完新家了!”在麦克斯发呆的时候,泰勒突然窜到了她跟前,身后还跟着艾丽萨与科特尼,她情绪高涨地问,“我们在讨论今晚去你家开个小型派对!你知道,都过了那么久,我们几个从来都没有一起出去玩过。你可别说没空哦,艾丽萨已经告诉我你今天的工作差不多完成了。”

麦克斯苦笑道:“好吧,好吧。盛情难却。我当然……”她话还没说完,桌上的电话就响了,麦克斯接听了一会就挂断,露出了苦恼的表情,“看来我们得约下次了,杰弗逊先生有事找我。抱歉。”

泰勒扁扁嘴:“总会有人抢走我们的超级麦克斯!”

“谁让她那么受欢迎呢,”科特尼插话道,“老实说……我觉得杰弗逊先生对你可能有点意思。”

“那我应该装作受宠若惊一点。”麦克斯站了起来。

“先是总监……然后是总经理,哦,不对。应该是总经理先……嗷!”科特尼被泰勒撞了下肩膀。她马上闭上了嘴,麦克斯离开后,她叹了口气,“该给女王陛下报告我们任务失败了。”

杰弗逊交代了新的工作项目,下个月将举行新刊的发布会,麦克斯会以新任总监的身份参加。

“新的房子住的习惯吗?”

“房子很好,再次谢谢你,杰弗逊先生。”

“这都是你应得的,不客气。”

麦克斯翻阅文件时注意到了杰弗逊桌上的相机,她有些惊讶:“您最近开始拍照了吗,杰弗逊先生?”

“噢,你说这个呀。我其实经常在拍照,只不过没有发布而已。毕竟这不是我的职责范围,但我最近想出一套摄影集。”杰弗逊拍了拍他的相机。

“那真是太好了,我能看一下吗?”

“当然,我的荣幸。”杰弗逊把相机递给了麦克斯,继而说道,“要是你这边工作忙完了,我想邀请你去一趟我的个人工作室,里面有更多的作品,我希望你可以帮我挑选一下摄影集的作品。”

“这……恐怕我没有资格胜任这样的工作。”麦克斯犹豫着拒绝道。

“哈哈哈哈哈,麦克斯。你是最棒的摄影师,我应该说,请你务必帮我这个忙。”

麦克斯摸了摸相机背带,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她把相机放回了桌子上:“我明白了,杰弗逊先生。我会尽我所能帮上你的忙。”

杰弗逊又问:“瑞秋有下落了吗?”

“很遗憾,还没有。”麦克斯说,“你最后一次看到她是什么时候?”

杰弗逊推了推眼镜:“我们在德国的拍摄期间,我看到她在后台补妆。她对被内森撞成残废的那位女士深感抱歉,所以跟我说了她正在为对方支付医疗费的情况,听说那位女士……现在是个植物人?”

“好消息是,她最近有苏醒的迹象了。”

“那真是太好了。”

从杰弗逊的办公室出来后,麦克斯联系了林。约十分钟后林便赶来了,麦克斯问道:“林,之前你所说过的一些受害者信息,她们的死亡原因都是什么?勒杀窒息而死的,是吗?”

“都是索状物勒杀窒息而死。目前还在排查作案工具,被害人的颈部留下了凹沟,凹痕比较宽而浅。”

麦克斯张开了手掌,她手心上有一条发丝:“有没有可能……会是相机带?”

林会意,立即拿出密封袋将头发装了进去:“好样的,头发最容易吸附在各种地方上。你这是从哪里拿到的?哦,我懂了。你这是在怀疑……你们的总经理?”

麦克斯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告诉林:“你尽快拿去鉴定吧。”

“不是随便拿一根头发我就能拿去鉴定的,好吗?我要托很多人帮忙,你至少得给我两天时间。”林说。在麦克斯下车后,林忽然摇下了车窗:“顺便问一句,你……还好吧,麦克斯?”

麦克斯耸耸肩:“我不知道。”

这几天她收到的慰问多到数不清,似乎她与维多利亚分了手就不能活下去了。除了几个真正关心她的人以外,大多数人都在嘲笑她。

那些人总是问:你还好吗?麦克斯?

麦克斯走着楼梯到了一半,她靠在了拐角处,缓缓地蹲了下来,用双手撑住了脑袋。

我还好吗?

我并不好。

等她回到公司时,维多利亚终于来上班了,这是她们分手后第一次碰面。她看上去和以前一样,头发经过精心打理,妆容一如既往地精致,踏着自信又从容的步伐。除了工作上必须的交流外——互相避开眼神的交流——她们之间并没有多说过一句话。麦克斯忙起新的工作就忘记了时间,回过神来已经晚上十点了。她连维多利亚是从何时坐在她附近的沙发上的也不知道,她飞速地打着报告的结尾,通过屏幕的镜面反射看到了维多利亚正百般无聊地用废文件折着各种各样的东西。在回忆侵蚀自己之前,麦克斯关了电脑,拎起包离开了公司。

她想快点离开这里,所以选择了乘坐电梯,然而她的后遗症马上就发作了。于是她拼命按下开门的按钮,也没看清这是几楼,就冲到了楼梯间的垃圾桶处发出撕心裂肺的呕吐声。

维多利亚在上一层楼停下了脚步,她握紧栏杆的手指泛白,她明明心急如焚,却不敢再往前一步。

第二天,也就是维多利亚任职的最后一天,她在董事会批了一个假期,打算请公司所有人去蔡司家的别墅游玩一天。当然,麦克斯拒绝了。当她不死心地询问麦克斯时,林突然出现带走了她,维多利亚还在盯着她的背影逐渐离开了自己的视线,连眼眶红了一圈也没有察觉。泰勒和科特尼面面相觑,不约而同地在心里叹了口气。维多利亚在他们玩得正起劲的时候,偷偷溜回了公司。

麦克斯并不在座位上。也许她找到了瑞秋的新线索——为什么她就不懂放弃呢?

那又是为什么……她选择了放弃自己呢?

不,维多利亚,是你先放弃了她。

麦克斯的桌子比以前整洁了很多,也不再有乱七八糟的小纸条了。她不由得感到失落,麦克斯当午餐吃的饼干还留在桌面上,维多利亚把饼干装进了自己的包里。就在这时,杰弗逊突然出现在公司里。

“杰弗逊先生,你怎么来了?”

他应该在董事会上才对。他行色匆匆,手里抱着一部相机,在室内环顾了一圈,来到了维多利亚面前:“嘿,维多利亚。麦克斯也跟着去开派对了吗?”

“她没有……她……恐怕和那个保险调查员出去了。”

杰弗逊深吸了一口气,感叹了一句:“她本来不应该多管闲事的。”

维多利亚以为麦克斯出了什么事,感到十分紧张:“你在说什么,杰弗逊先生?麦克斯怎么了?”

“没什么。维多利亚。你跟她分手了,我认为你该担心的是你自己。”他恢复成平常的样子,说道。

“蔡司家不会允许我在这里倒下的。”

“你真坚强,维多利亚。”杰弗逊准备离开,走到一半又停了下来,他问道,“对了,既然你出现在这里,是否说明你有时间?最后的交接我们趁现在做完吧。”

维多利亚看了眼手表:“我大概有一个小时空闲时间。之后我得赶回派对上。”

“足够了。我给麦克斯留条言,我们就走吧。”

他笑着说:“她看到后,就会来找我们了。”

 

“哦,天哪。我不敢想象维多利亚居然跟我们玩起了卡牌游戏!”泰勒放下一张卡片,故作惊叹道,“我记得高中时期的你都说这种游戏有损你的形象。”

“所以,泰勒。告诉我——你砍掉了我的所有护甲,在我的城区里放了地图炮炸弹,最后将我堵死在这里,这也是你‘不敢想象’的事吗?”维多利亚咬牙切齿地看着她,眼神恨不得把泰勒撕碎。

“哈哈哈,这是我和科特尼算计好的,”泰勒与她旁边的科特尼击了个掌,“要对付总监,肯定不能按照常理出牌。”

这一场比赛可不是普通的卡牌比赛,如果她们赢了,她们将会得到知名品牌一系列最新上市的服装,限量的那种。维多利亚有时候的自信是盲目的,更何况她带着一个新手。科特尼已经势在必得了,她开心地扭着身子,仿佛已经穿上了那些衣服,说:“别担心!你还有你的精灵麦克斯啊。”

麦克斯苦恼地看着说明书,她还在研究规则,一下子三个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她。她放下说明书,研究了一下手中剩余的卡片:天气卡、陷阱卡、防御卡,尽是些在这场对战中不利于扭转局势的东西。“呃……稍等,我再看看……”她再次阅读起她这个精灵角色的介绍,“所以……我有个问题:我能利用精灵爱丽丝的特殊技能,通过减掉自己的一些护甲,使得敌方任何攻击都无效,是吗?”

“是的。”泰勒说,“但一般都在游戏前中期使用,我们快玩完这一局了。”

维多利亚看了麦克斯的卡面一眼:“你的护甲不够了,麦克辛恩,要是你发动特殊技,爱丽丝就死定了。”

“这就是一个游戏,维多利亚。”麦克斯把技能卡放了上去,“那我就这么做吧。”

结果,维多利亚在麦克斯牺牲掉自己后——就在麦克斯跑去一旁看了会电视的功夫——一举反杀将泰勒和科特尼的队伍团灭了。

“这他妈真是一个愚蠢的游戏。”

游戏结束后,维多利亚埋怨道。

“你不是玩得很开心吗,倒是泰勒她们都快哭了。”

“拜托,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开心了?我是说,你不该牺牲……”

“嘿,Tori,你没必要那么较真,这就是一个游戏。”

麦克斯笑着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麦克斯打不通维多利亚的电话,她刚得到林的鉴定结果,那条头发并不是瑞秋的,也不是任何受害人的——不是任何已被发现的受害人——而是又一个失踪女性的头发。虽然算不上什么证据,可她必须致电给维多利亚警告她离杰弗逊远一点。她刚听泰勒说,维多利亚不在派对上,而今天她跟杰弗逊还有最后的交接工作。

她回到自己座位上时,发现了一张纸条。

是杰弗逊写的。

“维多利亚等不及要见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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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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